四個人「夾」着她來。她瘦得沒有多餘的肉,一臉不屑,連咀角也不動一動,兩眼深陷無神,不修邊幅,對眼前出現的人看也不看,就倒在椅上。
「對不起,法師,我們遲到了。」
法師笑了笑。問她累嗎?不答。問她叫什麼名字?不答。身邊的老人家很着急:「她叫亞玲,我的女兒。」
亞玲原是核數師,自從十多年前產下女兒後,就得了產後抑鬱症。情緒很不穩定,常無故痛哭,後來每況愈下,不能工作,常問女兒願不願意陪她去另一個世界?家人萬分憂慮,不斷安慰開解。到最近,她連吃東西的動力也沒有了,食物端到面前,也只是呆呆地瞪着眼。一天兩天三天,玲媽流着淚說:「那不是要活活餓死嗎?怎會搞成這樣?好好的一個人呀!」
法師跟她閒聊了一會,對她說:「妳很幸福啊,這麼多人關心妳。」她只動動眼皮。問她:「妳有想過令自己好一點嗎?」她閉上眼,吃力地冷冷的說:「別賣好心,我讀番書大的,不會信妳們的什麼佛。」法師笑著說:「誰要妳信佛?妳能信自己就好了。」
她答:「我只想死,但連舉起刀刺自己的力都沒有。妳想幫我就殺了我吧!」
法師故作調皮,扮電影裡揮動塵拂的大師說:「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,連救妳都來不及,又怎會殺妳呢?」她停了一停,「咭」一聲笑了出來。
什麼藥什麼方法都試過了,她的家人最後寄望於中藥。「總不能就這樣看着她等死。說老實話,我們都筋疲力盡了。」但她不肯服藥,老媽媽求法師幫忙。
見了幾次面,她終於答應給自己一個機會。法師要她吃藥一星期後告知情況。一星期後,完全沒消息。打電話過去,「沒有吃,沒用的,別煩我,讓我死吧。」法師說:「好,當然可以讓妳死,但妳先答應吃完藥才死吧,好不好?」又一個星期後,她真的打電話來,說藥吃了,但沒有改善。「妳能打電話來,不是已有進步嗎?」
持續保持聯絡。四個月後,她一個人去見法師,多了點笑容,多了點反應。有人問她為什麼肯吃藥,她說:「我們毫不相識,人家為什麼要幫我?我想起法師那句話:『給自己一個機會吧。』」
半年後,她常去寺院,還主動要求做些輕便的雜務。一日,法師拿着的東西不慎從手上掉下,她一個箭步衝前幫忙,她的親人感恩地說:「她一定得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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